【89】冷静 (2)
咯吱！
听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，我反射性地睁开了眼睛。是布鲁吗。还想说她又砸坏了什么，看到桌子后才想起来现在是在宥贤家。打开的电视里正播放着9点新闻。
…9点？宥贤这家伙到家后固执地说不困，结果睡着了吗？我不该嫌麻烦就直接睡觉，应该定个闹钟的。
赶紧起身，一眼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宥贤。没睡着嘛。
「喂，你为什么——！」
没叫醒我，这句话没能说出口。看向我的双眼漆黑而冰冷。膝盖上的皮斯轻轻打着呼噜。宥贤手里拿着一个几乎碎了的手机。
「手没事吧，不是，虽然肯定没事。」
先把皮斯抱到怀里。虽然我没感觉，但那小子好像杀气很重。也不知道理由。
…其实是有很多让人生气的理由，所以不太清楚。到底发现了什么呢。看起来这么严重，难道是诺亚？
「那个……。」
「我不想听哥说话。」
说着，宥贤从座位上站了起来。把破碎的手机像扔下一样放到桌子上，然后打开客厅一侧的装饰柜。可能是因为力度调节不当，装饰柜的门把手坏了。里面有几个未拆包装的手机盒。
「这些都是什么？」
「因为容易坏。」
回答是回答了，但是声音很不正常。好像只想换SIM卡，但它还活着吗？这时，又响起了咯吱咯吱的声音。
啪。
盒子和支离破碎的手机一起掉在宥贤的脚边.
「…喂。」
「包装不好拆。」
这时，第二部手机也碎了。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。不是故意那样的。这么一想，心里就担心起来。
「宥贤啊。」
「等一下。」
从刚才开始声音就毫无起伏。第三部手机好歹算是安然无恙拿出来了。但是SIM卡别针插在了意料之外的地方。握着针的手微微颤抖。他低头看着有裂缝的手机，牙齿咔咔作响。
「…我帮你吧？」
「不用。」
然后，最后一部手机碎裂了。滞重的沉默降临。韩宥贤盯着自己手中破碎的手机。像发条松开的玩偶一样一动不动。
「宥贤，韩宥贤。」
「……。」
果然反应很奇怪。我把皮斯放在沙发上站了起来。直到我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，宥贤也没有任何动静。
「就算你不想听我说也听着。首先我没打算瞒着你。反正很快就会被揭穿，有什么好隐瞒的？只是暂时忘了。自从听说你和皮斯出来了以后我就只顾着想你们两个了。」
确实是忘得一干二净。如果记得的话，在出现这种事故前，就该事先准备辩解，说明清楚了。
「…忘了？」
「是啊。我不知道你知道了什么，但没什么大不了的。」
宥贤的眼睛艰难地看向我。虽然看起来是在生气，但似乎隐约还有些害怕。
「这怎么可能没什么大不了。我之所以能安心，是因为觉得哥不会有生命危险。至少上级猎人会考虑利用价值而让哥活着。」
果然是诺亚的事。
「那不是在攻击我。」
「…不是吗？」
「真的。他想攻击的对象不是我，是另有其人。」
虽然把我当成另一个人——里埃特是个问题。宥贤短促地呼出一口气，把坏掉的手机放进装饰柜里。
「是谁？」
「没听完就把手机弄坏了吗？诺亚·鲁希尔。不是我们国家的人，是海外的阿克公会的公会长。」
看样子不知道。弟弟微微皱着眉头，再次问道。
「确定吗？没听到什么奇怪的话吗？」
「奇怪的话？」
「…好像沉迷邪教一样的，那种话。」
突然间说什么邪教？不是普通的邪教，而是指将地下城系统奉为神的那个邪教吗。不对，那个现在还不成气候吧？
「我不知道你指什么，但绝对不是。只是姐弟间的争执而已。我是运气不好卷进去了，叶琳保护了我，所以也没怎么受伤。也确实接受了治疗。你看吧。」
现在一点痕迹都没有。本来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伤。叶琳伤得重多了。
「比起那个，邪教到底是什么？你警惕的不是其他公会或猎人相关的人吗？」
「我也不太清楚。…像儒教那样的？」
「不是，那不是邪教吧。」
孔子要叹气了。这先不提，会因为儒教出什么严重问题吗。看宥贤的反应就好像突然跳出来什么SSS级怪兽一样。
我想要更详细地追问而准备开口的时候，宥贤先说话了。
「所以，那个叫诺亚的家伙死了？」
「…四肢健全地被拘留了。」
「不是逃跑，而是被拘留了？」
宥贤惊讶地歪了歪头。
「他乖乖被抓走了，而且没有人死亡，也没有非觉醒者遭受伤害。宥贤你也别平白无故去找事。其实是个可怜的人。」
「岁星公会长又进地下城了吗？」
「没有。他带治疗师来的。」
「但就这样放过他了？是跟那家伙有什么关系吗？」
…放过他就是有关系吗？这也太牵强了。
「他说了要帮我压制住的。虽然我拒绝了。总之是个误会，现在很老实，就别管了。」
「看情况吧。可是脖子上的手印又是怎么回事？」
…那个也知道了吗？幸好宥贤知道我有恐怖抵抗，所以方便解释。转述宋泰源的话后，他虽然心情不好，但脸上还是露出了接受的表情。
「所以，即使只是在家里，我也想暂时关掉恐怖抵抗。从我的情况来看，与上级猎人接触很多，所以平时还是开着比较好。」
「…关了试试吧。」
「现在？」
虽然没有什么不可以。我点点头，关掉了恐怖抵抗技能。暂时没有什么差别。只是觉得宥贤和皮斯的存在感更强了。大概像是猫和狸猫的差距吧。
似乎是为了观察我的反应，盯着我看的宥贤微微一笑。
「好像没有什么不同。」
「当然了。以防万一我再加一句，在病房里真没什么事。鬼怪开玩笑的。当时还有哔呀在，连一根羽毛都没有伤到。」
先说清楚，我抱起在我脚边徘徊的皮斯。时间已经接近十点。布鲁应该已经睡着了。
「我差不多得回家了，还有什么要问的吗？」
「我送哥回去吧。」
然后向我伸出了手掌。
「什么？」
「钥匙。」
好像理所应当地要求。我将剩下两个玄关钥匙中的一个放在伸出的手掌上。
* * *
因为就是旁边的楼，我们决定直接走过去。有宥贤还有皮斯，不用担心安全。
恐怖抵抗关掉以后，能从半路遇到的A级猎人身上感到些许威压感。虽然身边就是S级，面对A级却发怵好像有些不协调，但在回归前也是这样的。比起宥贤，金圣翰和石时明感觉更可怕。是因为从小就看着他吗。
SIM卡还活着，正好对面还有一家手机店，宥贤买了新手机后沿路走去。晚上的空气还算凉爽，感觉不错。
「真是久违了，像这样。」
不为了什么特别的事情，只是平凡地走在一起。对宥贤来说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，但是对我来说真的，真的是好久没有过了。大概因为是在垓埏公会附近，也意外地没有人接近，所以更加想起了从前。
「如果这个世界还和以前一样，那么也不会有这种久违的事了。」
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？没有问系统管理者。即使问了，似乎也不会得到像样的回答。
「哥觉得没有地下城这种东西会更好吗？」
「那是当然了。别的不说，太危险了。」
「一般来说，技能或是数值优异的人的态度都是相反的。如果没有直接受到伤害的话。」
是吧。如果我一开始就有A级水平，也许也会觉得人生是甜蜜的。虽然现在A级也好S级也好都已经看腻了。
我已经很累了，也很担心以后会怎么样。真的像系统人员说的那样，只要凑齐50个人，就能顺利结束吗？
…前途突然变得一片黑暗，这难道也是受恐怖抵抗的影响吗？放在脑后的心事一下子涌上心头。
「有拿到什么特别的地下城补偿吗？」
赶紧转移话题。最多是两人，如果不算皮斯的话，就是一人独自攻破S级的地下城，所以补偿肯定也比平时好。没有像称号之类的东西出现吗？
听到我的提问，宥贤稍微犹豫了一下，然后从道具库中拿出了什么。
「是第一次看到的东西，但是不知道用途。」
小家伙手里拿着的是一颗红色的小蛋。
「只有『红色蛋』这个名字，是SSS级道具。」
「那个……。」
我见过。回归之前。偶尔出现的不明的蛋系列。虽然有红色，蓝色，草绿色等5个左右，但没有取得任何发现的道具。非常坚硬，所以不会碎，不管做什么都没有反应，被判定为无用之物。
「唔，我也完全没头绪。给我看一下。」
拿到蛋后，我碰运气地试着用了我的宝贝技能。但是连关键词未适用的提示窗也没有出来。果然不行啊。就算成长技能可以用上，也没法让不长耳朵的蛋适用关键词。
接着还试了子叶，这次也什么都没有出现。
「好像也不是普通的怪兽蛋。真的只是个道具吗？」
只要是活的东西，子叶技能肯定能适用，但却没有反应。
「以防万一，给明宇看看吧。也许可以作为材料使用。」
「随便都行。」
本想把蛋放入道具库，但皮斯对它产生了兴趣。一伸到他鼻子跟前就猛地咬住啃啃啃。就算那样蛋也没有一点瑕疵。毕竟这是连5年后那些和现在相比能力值更高的S级猎人们想尽办法都不能损伤分毫的蛋。
「不要丢了。」
-咯隆。
虽然就在旁边，但饲养设施很大，而且要绕过前面的大厦，所以还是要走很长时间。虽然我很担心还没睡的哔呀和快要醒来的科梅特，但和心情不同，脚步很轻松。
聊着聊着，不知不觉就到了饲养设施前面。怎么办，让宥贤睡一觉再走吗。问题是科梅特。今天就拜托饲养场吧？只一天应该没问题。
这时手机响了。取出一看，是宋泰源发来的短信。
[诺亚·鲁希尔又失踪了。请确认。]
又？不是，为什么总是逃跑啊。
『…不会又傻坐在迷你传送门前吧？』
瞬间脊梁骨发凉。我侧过头。视线一对上，宥贤就露出微笑。首先重新打开了恐怖抵抗技能。心里平静下来后，马上装作若无其事地对着笑了回去。
「宥贤啊，要不我们还是回垓埏公会吧？」
「嗯？突然间怎么了？」
「我只是想好好休息一天啦。现在进去还要照顾孩子，光想就觉得累了。」
听了我的话，弟弟一脸讶异。
「不是有饲养场吗？还有负责的猎人。反正不是交给他们以后才出来的吗？」
「虽然是没错……。」
妈的，怎么办。就这样进去碰到诺亚的话，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。不仅宥贤这家伙不太可能乖乖问个好就走过去，也不确定诺亚会不会看着我想起姐姐。
…连续两天面临被拆的危机，我可怜的家啊。搬家才多久来着。
「快进去吧。」
「等等，等一下——」
宥贤打开了入口的玻璃门。不听劝阻走了几步后，突兀地停住了。迟疑着微微歪了歪脑袋。
「有陌生的气息。」
「是我朋友…不是，是我认识的人的弟弟！」
「哥认识把S级猎人当弟弟的人吗？我记忆中没有吧。」
「最近通过SNS变亲近的。」
本来是亲近了点，不过现在闹翻了。…还要解释里埃特的事吗。听到通话的人很多，所以没法隐瞒。仅仅几天时间，为什么事情这么多啊。
「可是他为什么来这里？而且已经是深夜了。」
「是为了饲养怪兽相关的事情来拜访的，唔，应该说是来表达诚意的……。」
这到底要怎么解释。在我组织语言的时候，宥贤再次迈开了停下的脚步。啊，真是的！